約翰‧繆爾說:「人是在自然中,而不屬於自然。」人類自懂得耕種開始,就漸漸地獨自走在遠離自然演化的行列,即使還在演化,我稱其為「逆自然演化」,而現代人確實更不屬於自然,也不生活在自然中,而是生存在人類創化的物質世界,既真實又虛幻,尤其是虛擬的網路世界裡。人,不再是自然!
約翰‧繆爾拒絕欣賞人類文明之美。我由衷喝采!
人類文明,最欠謙遜。慣常透露著優越、自我及超越!
我寧願選擇常入森林,是為洗滌那份文明的慣性。
最初發現大雪山我暱稱其為「秘密花園」的杜鵑林,是因我循著獵人的獵徑進入一處設有吊索陷阱並在舊火堆旁撿到散落的母帝雉羽毛,產生了冒險與好奇心更深入森林時發現的。而當一腳踩入鬆軟如毯的地面時,我就知道來到了另一處森林了;抬眼一望,似乎有股力道將台灣杜鵑紅棕色的樹幹扭成一種非自然之姿,甚至比水金京樹幹更像擰毛巾形態!彷彿到了樹木的健美賽場,每一株杜鵑各展其獨特的站姿,讓人不禁想摸一把那結實的樹幹。
在台灣所有森林裡,我獨鍾情於台灣杜鵑林。不曉得是否因小時候長久睡硬板床心裡卻念著彈簧床的鬆軟,致第一次踩在台灣杜鵑林下,那種陷入海棉般地面的雀躍感受,讓我就這麼的喜歡上它,像戀愛一樣!尤其在五月杜鵑花海的盛宴裡,森林以一種誇耀的美將花朵舖張地揮灑;即使對美奢侈慣的人,也不忍冒然大剌剌地踩過,初始都只敢墊起腳尖,然後輕輕柔柔的放下,深怕踩痛了滿地的落花。也許,打著赤腳走過,將會是這輩子記憶裡最美且最常憶及的畫面!
在自然界裡,孤獨是一種希罕的浪漫;群聚,也許是怕孤獨。台灣杜鵑是台灣中海拔森林裡少數會形成純林的樹種,其與彼此相鄰的同伴根根相連使得其他植物很難在細縫中壯大,這是維持族群穩定的生存策略。我喜歡自生的純林,雖然那意味著物種的單調性,但總不似造林般有一股把生命擺弄在人為意志裡的強凌!在杜鵑林裡,讓人呼吸到共同的自由意志,這意志使台灣杜鵑合力創造出屬於它們自己的森林。
躺在鬆軟舖滿杜鵑花的林下,彷彿由夢想編織的華麗眠床,我用最貼近台灣杜鵑的角度,仰望著它們指向的蔚藍天空;時間,在這裡似乎隨著緩和的心跳放慢了腳步;文明,在這時也變得遙遠而浮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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