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世


絕庸俗地度日,卻總是在日子過去後發覺,我正是那逃避的庸俗......

2012年2月21日 星期二

【變調的快樂天堂】

「相呴以濕,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莊子‧大宗師》


有來自世界各地的珍禽異獸,動物園堪稱小小的聯合國還是人造的諾亞方舟?是專為孩子打造的快樂天堂,還是動物期待的生命庇護所?
在這裡,被禁錮的生命只能有不大不小的方塊自由,或許還是有些補償吧!按時放飯的鈴聲省去了野外覓食的風險與辛勞;眠時也不用再擔驚受怕,雖然一輩子只有這麼一塊無能挑選的地方;難得的是它有再美的曠野也無法取代的高等人類僕役可使喚,連伴侶都幫你配對好好的,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可挑剔!除了永遠無法逃離的那一對對人類的眼神與朝九晚五的喧嘩,還有那已漸漸不敢再夢的故鄉究竟有多遙遠?究竟在哪個方向?
    有一首歌,旋律輕快,歌詞簡單,當時人人都會唱上這麼一段:「大象長長的鼻子正昂揚,全世界都舉起了希望,孔雀旋轉著碧麗輝煌,沒有人應該永遠沮喪……告訴你一個神秘的地方,一個孩子們的快樂天堂……」,動物園確實是孩子們的快樂天堂,可也是動物喜愛的樂園嗎?人們除了看到孩子興奮的眼神外,是否也曾留意到隱藏在這背後多少動物遠離了牠們原來的棲所?經長久氣候、生態、覓食習慣的改變及狹窄的生活空間,對牠們究竟產生了多大的影響?
各種動物以一輩子的自由換來人類孩子多久的快樂?而這快樂的背後有多少動物的天性漸漸消溶於被禁錮的天空?擅於跳躍的羚羊那富彈性的四條腿失去廣闊的大草原後,彷彿成了四根纖細的拄杖;長頸鹿的長脖子不再適於吃食,而是用來眺望遙遠的故鄉;斑馬的紋路不再是混淆獵食者的視覺而變成裝飾用的一點美感;駱駝的駝峰因失去應有的功能,漸漸如牠嘴角的唾液般無力地下垂;台灣黑熊因餵食而習懶,臃腫的體態讓人無法聯想在山林中矯捷的模樣;獅與虎傍晚的吼嘯,也許出於鬱悶,也許在探詢各自的伙伴們是否無恙?野外不可能相聞的兩種吼聲莫名地相鄰,可曾讓人傷憐地想起:「相呴以濕,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大象原有的一種本能會找尋隱蔽的地點獨自面對死亡,動物園則剝奪了牠們那最後一點點隱私的選擇自由,甚至將遺體作成標本,理由是供人憑弔瞻仰!成群的紅鶴被剪去振動翅膀的筋肉,不再能凌空飛翔,不能飛的鳥兒的翅膀就像折翼的天使,該如何告訴孩子飛翔的意義之於鳥,如同人類沒有悲憫的心且不再對生命思考……
來到動物園,感染了孩子的興奮,也請留意帶給孩子快樂的動物們,噙著何樣的眼神與心情在狹窄的空間裡,踱著重覆的腳步,日復一日地懷想著牠們曾有過的自由夢想……
動物園裡偶而傳來熟悉的輕快歌唱:「告訴你一個神秘的地方,一個孩子們的快樂天堂……」,原來那是一處動物吃喝拉撒毫無遮掩的神秘透明櫥窗,人類可以安全喜樂的隨興觀看,牠們也習於看來像同一類卻披著各式不同毛皮的物種來來往往;柵欄的兩邊感覺沒什麼差別,正如歌詞裡的最後一句:「我們擁有同樣的陽光」,除了那不被應許的自由,一再地被人類拿來交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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